离开大雪这个季节,腊月就已经近在咫尺了。每到这时候,也是北方最冷严寒封锁大地的时候,年老的父亲一面用扫帚打扫衣服上的霜花,一面用哈气哈着冻僵的手说:“腊八真冷啊!真是撒泼尿都能冻成冰溜子啦。”这句话会让满屋子的男女老少都笑得合不拢嘴。而这时候,我和小伙伴们就会一边跳着脚撒欢,一边撑着木爬犁在雪地上边飞边唱顺口溜:“腊八粥,腊月八,喝了腊八粥,黏住小下巴。” 当时,我当时并不懂得黏住下巴是什么意思,但是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,就是每到腊八这天,娘一大早就会拿出粘玉米碴子,花生、大枣、红小豆、黄豆、瓜子仁等,为我们熬上一锅粘乎乎,飘着浓浓香味的腊八粥,因为娘一直相信,只有在腊八这天吃上又香又甜的腊八粥,孩子大人才不会在吐一口吐沫都能冻成冰疙瘩的腊八节,冻掉了下巴。尽管这只是一种民间对季节的假设,但是娘宁愿相信这是真的,宁愿让一锅腊八粥咕嘟嘟煮出她爱我们的心。 晚上吃饭的时候,娘会为我们每个人盛上一碗泛着五颜六色浓浓香气的腊八粥,然后再给我们每个人分一勺她用甜菜疙瘩精心熬制的糖浆,那红红的糖浆倒进碗里后,瞬间就会化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,这时候,只要你用筷子轻轻搅动碗里的腊八粥,糖浆就会很快融入到粘乎乎的粥里。娘每当此刻,都会递给我一把汤匙,她怕我拿不稳筷子而烫坏自己。我用汤匙津津有味地吃着娘做的腊八粥,那种入口后的馨香与甜蜜,让我的小心眼里顿时荡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。 如果说时间走的太快,不如说是我们的生命走的太过舒缓。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日渐提高,一些季节性的节日逐渐淡出人们的日常生活,我们少年时对腊八节那种期盼和向往,早已成为记忆深处的一份怀念与往昔。只有老一辈人仍然会清楚的记得,一年四季里的每一个节日,因为那些节日珍藏着我们的童年和记忆,珍藏着记忆里对岁月和季节的盼望与向往。 我实在着迷于年年如约而至的腊月,在洁白如玉的雪地上与雪对坐,任刮着地皮的东北风拂面,听雪花一波一波,亲吻举着夕阳的高山与流淌着河水的小溪,任一茬一茬记忆的碎片,在光阴的隧道里,见证我青春岁月里如夏花般灿烂的年华。与其说:我一直不舍的腊八是对往事的追忆,不如说我一直都在追寻时间的舞步,因为,这才是发自我心底的,对生命的融入与拾捡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