鸿钧整整想了一个下午,虽然更多的是反思,但还是明确了改进方向,一定要洒脱些。 妻子总说自己木讷,即使没有恶意,心里也不舒服。其实自己从小受到父母严格管教,一说话就脸红,就低头,做事有些循规蹈矩,蹑手蹑脚。这本没什么不妥,按理说还是千金难买的好品质呢。可是四十多年过去了,竟然活得窝窝囊囊,被人瞧不起,这就未免有点太残酷了。 晚上赴朋友李君的宴请,酒局开始没一会,瘦弱的鸿钧就悄悄将上衣全脱了,在北方初冬的季节里,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炫耀般泛着白晃晃的光。 哎哟,你……坐在对面的李君惊讶得像看见了蟒蛇。 我靠,你小子太牛叉了! 呀,别说,出息啦,火力旺了! 我先敬大伙一杯!鸿钧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,站起身来,端起酒杯,朗声说道,以前如有冒犯诸位的地方,请大家海涵;今后如有对不住大家之处,请多多谅解!言毕,一口干掉满杯白酒。 哇塞,厉害了,我的钧! 不错,爽快! 行啊,佩服! 以前不管在什么场合,鸿钧基本上是不被人注意那伙的。今天大家射来的却是惊讶和敬佩的目光,看来该出手时还真得出手。只是不一会,鸿钧就有些眩晕,酒量平平的他急忙来到洗手间,趁四下无人,手往嗓眼一抠,“哇”的一下来个翻江倒海。他曾多次看过号称酒仙的老郝就偷偷溜到洗手间干过这事,唉,舍不出嗓子逞不了强啊! 这次脱衣明誓后,鸿钧走路身板挺直了不少。 不久,岳父过生日,举办家宴。酒桌上,看见岳父头戴生日帽,威严地端坐主位上,鸿钧浑身感到一阵拘谨,不过他反复告诫自己,要洒脱些。 酒桌气氛有些压抑,鸿钧感到快要窒息了。妻子晓敏飞快地瞪了他一眼。 我说,我……鸿钧想打破这种氛围。晓敏又剜了他一眼。 是啊,这种场合哪能轮到他先发言呢,大家都在等待岳父开口讲话。由于家境贫寒,鸿钧婚后一直居住在岳父家闲置的楼房里,直到孩子都读高中了,才购置了一套小户型。为此岳父明里暗里没少嘲笑他能力差,让鸿钧在他们一家人,特别是在岳父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。差吗,两个小公司职员的身板,还能跑得过房地产大老板的步伐?鸿钧始终不服气。还冷嘲热讽,你不就仗着在政府部门里当个什么破局长吗,再说早都退休了,有个啥用。 想到这,鸿钧再也控住不住自己了,本欲再次脱光上衣洒脱下,一想场合、环境不对,于是他便故意揉揉鼻子,打出了个很响的喷嚏。 哎呀,你看你!妻子晓敏嗔怪到。 注意点,还让人吃不吃饭了!大舅哥乜斜他。 捂着点嘴。丈母娘态度稍好,却也不无埋怨。岳父拉着脸,神态明显不悦。我说诸位,今天岳父大人过生日,咱们都应该高兴点才对是吧?我提议,咱们唱个生日歌吧。鸿钧不管别人反应如何,说完自己拍手打掌大声唱了起来,众人只好随他同唱,气氛顿时活跃许多。 随后点蜡烛、切蛋糕,给岳父岳母夹菜、敬酒。鸿钧破天荒地喝了三杯白酒,也到洗手间抠了三次嗓子。期间由于肚子灌进凉风,席间放了三个响屁。放在以前鸿钧得硬憋回去,现在却反而故意放大了声响。 岳父、岳母一干人等由惊讶、惊喜而至惊愕,后来觉得他还有点诙谐和幽默。 就这样,鸿钧在生活中不断地洒脱些,再洒脱些,不久就使自己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观。单位还想像以前那样往他身上压担子,他将不该干的活全部退了回去,还朝主任脸上吐了三个烟圈,问,服不服?主任点头哈腰说好好好,你坚持原则,没错呀。 只是时间一长,有的朋友就说了,鸿钧这小子有点愣啊。 亲戚们特别是岳父说,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呀。 同事们则说,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狂。 鸿钧听到了这些议论后,长长叹了口气。当妻子责怪加疼爱的目光射向他时,他脸刷地红了,头又像以前那样深深地低了下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