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在老家

我们坐在初春的早晨

一杯一杯品味细碎的光阴

记忆深处的童贞

从农人呼喊的尾音里逃出来

去追赶一段幼稚和不舍

在阳光拖走的故人中

我找到了我的爷爷奶奶

擅长做各式家具的父亲

还有吃过三口井水

养育三个姓氏

十个儿女的母亲

更多熟悉的

或者已经陌生了的人们

和我的亲人一样

在遥远的地方

分别占据各自的位置

他们就像草尖上的露珠

在我的脑海里

一眨一眨的

二

百无聊赖的秋天里

我想起了一个人

一个去世多年的人

谁也不会知道

我为什么

突然想起了他

想起他的独断专行

想起他的乐观豁达

也想起了他的

幼稚、偏见和智慧

想着他

和我一样

站在残阳里

看着辽阔的远天

一片云追赶着

另一片云

云的那端

就是我的父亲

三

你又一次

袭击了我的梦

模糊的幻影

轻轻抚平我的心湖

多少次祈祷

才又走进记忆深处

岁月的蒿草

难以荒芜

你在我生命中烫金的深情

你用一生的劳碌

把阳光挤成缝隙

穿一串辛酸的故事

我就在你的故事里成长

你用过的物件

你缝制的衣被

还有一些微笑与嗔怪

它们以陈列的方式

表述着世间的风雨

其中的某个细节

长出一些枝枝蔓蔓

裹缚着我的思绪

复活在我们从没到过的地方

我清楚地记得

今天是你的生日

但愿我的思念

生出一双翅膀

飞向那个永远

四

披上春天的颜色

煮一碗故乡的爱

喂给孙儿

咿呀的嘴角

和风知心

藏着玉米的梦想

丛生荒草

民谣的韵脚

牙床上睡觉

梦回童年檐下的燕巢

涉水

爬山

乡音

轻轻掠过

日月的拥抱

许多

生

死

爱

扶起衰老的犁

耕起父亲的泪涕欢笑

捧一把炊烟

融入春天的辣椒苗

雨润童谣

我和土地里的母亲

从乡下回到乡下

岁月里

天地静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