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初秋,一路之上被路两旁的植被夹道欢迎。秋阳炽热,眼底尽是茂密林木的亮相。都说一叶知秋,可长白山脚下的大蒲柴河村,夏的沸腾尚未退去,秋寒尚未光临。 大蒲柴河村地处长白山腹地,隶属于敦化市大蒲柴河镇,下辖珍珠门自然屯,距敦化市区西南68公里。小村背靠寒葱岭,南邻富尔河,全村辖区总面积20余平方公里。 2016年11月入选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的大蒲柴河村,围绕特色食材文化节、传统村落展示馆、珍珠门风景区、富尔河美丽花海等核心,开展了丰富多彩的旅游产业。 阳光沐浴万物。放眼古朴、内敛的小山村,我们被一幅画卷定格:一位老者,白发弓背,端着一杆旱烟袋,与身边的一口老井对视。这样的对视,将我们的目光与脚步吸入画卷。静谧的小村晨光,披在老者肩头,贴在轱辘把上。褐色绳索,在眼前一抖,思绪一点点下滑,直至井底,不,应该说心底。 眼前的老井,与儿时故乡的老井没有多大差异,斑驳的木质纹路,透着岁月年轮的轱辘把。古井用清澈的眼眸打量我,我轻扶轱辘把,暖意,输入全身。质感与岁月流转,一层层、一圈圈,未等井水浸润,眼眸已渗进老井的润泽。 记得曾把一张故乡老井照片给女儿看,已参加工作的女儿指着轱辘把问:“这东西能提上来水?这么笨拙,你们当年是怎么用的?现在还有这样的老井吗?就是有,能有什么用啊?”听着女儿的话,我半晌无语。 历史变迁,已经沧桑到把一些老物件颓废到时光深处,然而,那些具有浓厚色彩的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,在传统文化的传承中,于这个时代,于而今的社会与人们,又意味着什么? 老者弓着腰身,稀眉细眼,皱纹镶在脸上,黑褐色肤质让我判断老人应该有80岁左右的年龄。老人见我们对古井感兴趣,他一边吧嗒着手中的旱烟袋,一边告诉我们,他家也有一口这样的古井,全村只保留下这两口古井。我看见老者镶着皱纹的嘴角微微上翘,那杆旱烟袋,在他嘴角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,一缕淡白色烟雾,在他眼前慢慢升腾。这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李老汉半部村落史的村民李玉才老人。他家不但保留着一口古井,还有典型的木屋口袋房,正面朝南,木屋是两扇开门,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模样。他家木屋西侧是典型的满族树筒烟筒,木屋四周是黄泥垒砌,屋顶是“羊草”,典型的关东村落标志。 对于老井,我的情怀一直未曾走远。小时候,曾跟在爸妈身后,看大人把水筲系在井绳的铁环上,把水筲往井里一放,轱辘把在爸爸的大手里咕噜噜哼着歌谣,直到井绳越放越少,随着“咣当”一声,轱辘把不动了。爸爸一手扶着轱辘把,一手拽着井绳摇晃两下,然后双手摇着轱辘把往外缠绕,直溜溜的井绳一寸寸在轱辘把上回归,“咕噜噜”的水花声特别好听。当水筲从井底露出头儿,爸爸一手把水筲拎上井台,解下铁环,又系上另一只水桶。我不知道水筲放到井里是怎样装满水的,于是问:“爸爸,那水是咋进筲里的呀?”在一阵哄笑中,总会有人告诉我:“井里有个大水怪,圆脑瓜,尖尖嘴,看见水筲就舀水。”我一头雾水,隐约知道大人们在哄我。 记忆,如此清晰。 眼前的老者,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着轱辘把,就像抚摸自己的婴孩儿。轱辘把在老者手中哼起了儿时的歌谣。我慢慢蹲在老井旁,眯起眼,侧耳倾听。 轱辘把摇着岁月,一轮轮放下,一轮轮提起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