闫英学
三叔,其实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叔叔。他是父亲在镇里中学担任教师期间,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。
三叔姓刘,名叫刘玉山。认识三叔那年,三叔大约十七八岁,我呢,五六岁,刚刚记事。
虽然处于懵懂时期,可对三叔的记忆却深深地刻在骨子里,以至于几十年之后都不曾忘记。
那时三叔刚刚初中毕业,在家闲来没事,也许是父亲曾经是他的老师,也许是他特别喜欢小孩的缘故,他特别喜欢我,于是,我就成了三叔家的“宝贝”。
三叔家虽然住在乡下,但是日子要比一般农户人家强得多。他们家住在一栋非常漂亮的大房子里,长长的院套,屋里摆设的是一些古香古色的柜子、椅子、座钟、花瓶,墙上还有挂件。
三叔的父亲母亲,我叫大爷大奶。大爷在附近的车站上班,是车站上扳道岔的值班员,手里拿着一把小旗,红黄绿的颜色都有,有时放在手里左右摇摆,有时插在腰间,嘴上吹着哨子,一身铁路服装,全神贯注。大爷的工资很高,家里其他人也基本都在铁路上班,只有大奶没有工作,所以家里条件不错。
那时父亲在学校上班,母亲下地里干活,我便成了三叔家的常客。早晨父亲上班前,把我送到三叔家,白天在三叔家吃饭,晚上父亲下班再接我回家。有时候是三叔领着我玩,一旦三叔有事出去了,就把我交给三叔家大奶看着我。我很听话,也很乖,三叔家的所有人都非常喜欢我。
我在三叔家里不哭不闹,比在自己家还悠闲自在。三叔骑自行车出去,我坐在自行车前边的大梁上,两只小手扶着车把的中间部分,他紧紧地搂着我,一边骑车一边给我讲故事,我听得入了神。有时自行车停下后,我还没缓过来神来,三叔逗着我,捅捅我的”痒痒肉“,我笑出声来,三叔才把我抱下车。
三叔家里生活条件优越,我的零食没少吃。什么饼干、麻花、糖球、花生糖,各种水果,还有许多小时候叫不上名字的东西。有时三叔给我买,大爷下班也给我买,三叔家其他叔叔和姑姑也经常给我买。
平时,我就像长在三叔家里一样,一天不去也不行,天天睁开眼睛就嚷嚷着要去,说三叔对我好,三叔家的饭好吃,下雨天也不例外。
有时三叔出去,我就跟在大奶身后,中午吃完饭,大奶就哄着我睡觉,睡醒了,我还是要去找三叔。
过年了,三叔家可热闹了,人来人往。杀猪杀鸡,好吃的东西多得是,一点也落不下我。大年初一,我早早地就跑到三叔家,给大爷、大奶、三叔他们磕头拜年,说一些开心话,把大爷大奶逗得前仰后合。我不但带回了压岁钱,还带回好多好吃的和一些花花绿绿的小鞭炮。
那年冬天,三叔穿上了军装,他抱起我,我感觉三叔有些眼生,左瞧瞧右瞧瞧,觉得三叔穿上这身军装很神气。
三叔亲亲我的脸蛋,眼圈红红地说:“三叔当兵要走了,不能天天带着你玩了,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。“
我立即大哭起来,扯着三叔的衣袖,不让他走,把他弄得没有办法,站在一旁直抹眼泪。
后来听父亲说,三叔是到佳木斯当兵去了。
好几次,我从睡梦中惊醒,哭着喊着要找三叔,从炕上爬起来迷迷瞪瞪就要下地找三叔。
三叔到部队后,很快就给父亲来了信,还问我的情况,同时邮寄过来一张穿军装的照片:帽子是厚厚的羊剪绒,穿着皮大衣,翻开的大衣领子露出了里面的领章。我看着三叔的照片,就像是看到三叔一样,又开始哇哇大哭起来……
三叔虽然当兵不在家,但大爷大奶还在惦记着我们,还托人给我们捎来猪肉、粉条和葡萄。
后来,三叔从部队回来,被分配到工厂当工人。再后来,我也入伍了,到部队后,通过各种途径联系上了三叔,每年都会通信几次,很是亲近。三叔每次都在信中嘱咐,让我在部队好好干。之后,三叔所在的工厂搬迁了,全家也搬走了。
我回到地方后,曾经利用休假的机会,先后两次回到儿时留下无数欢乐和幸福的地方。可时过境迁,大爷大奶早已不在,老房子交给了二叔居住。
再后来,我与三叔失去了联系。
按照时间推算,三叔今年应该不足八十岁,今年夏天,我要想办法,前往三叔工作和生活的地方,相信喜讯定会随之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