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温传宝

刘家屯有个叫刘中全的杀马专业户，靠杀马发家致富，但为人贼得狠。

一日，刘中全在外屋的榆树下坐着乘凉，看见一名老农牵着一匹高大公马，心中暗道：好一匹肥马呀，要是由我来宰杀，可以发一笔小财呢！刘中全在心里琢磨了一番，就起身朝老农迎上去，热情地邀请老农吃午饭。

老农推辞不得，只好将马拴在树荫下，跟着刘中全进了屋。刘中全准备了丰盛的午饭，拿出一瓶好酒。两人边吃边喝，不知不觉间，老农有几分醉意，刘中全又服侍着他上床午睡，不一会，老农就发出阵阵鼾声。刘中全悄悄来到树下，用四枚大铁钉钉住了马蹄，可怜那马便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既不能移步，也无法卧伏。

刘中全等了一会儿，就进屋叫醒老农道：“老伯时候不早，您可以回去了，不然到家时可就天黑了。”老农连忙爬起来，再三向刘中全作揖感谢，便出去牵马。哪知那匹马只是嘶鸣流泪，一步也走不动。老农急了，举起鞭子就抽。老农焦躁万分，束手无策，好不狼狈。刘中全上前假意查看一番，便大惊小怪地说：“不好，这马病了，一定是急于赶路中了暑，请个马医来看看吧，花不了几个钱。”说着，便叫了一个牧童去找兽医。

一会功夫，马医来了，刘中全对着马医直挤眼，马医明白他的用意，装模作样地诊视一番后就说：“这马得了急病怕是活不了啦。”

刘中全一边说着安慰话，一边悄悄地拉了拉马医的衣袖。马医会意，就问刘中全，“如果把这匹马卖给你怎么样？”刘中全笑道：“我买快死的马有什么用？”马医道：“哎呀，你是做这一行当的，怎么说这外行话呢？你赶紧将马杀了，肉可以卖，即使马皮也值不少钱，怎能说没有用呢？”

刘中全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说：“好吧，我与这老伯也算有缘，就请医生定个价钱吧。”马医与老农商议后，因为价钱定得很低，刘中全当场兑现，老农无可奈何，捧着银子痛哭而去。

当天晚上，刘中全就磨刀霍霍剁下马头，用绳子挂在树杈上，接着，他吩咐三个儿子处理马身，自己则悄悄地给马医送去酬金。

第二天晌午，刘中全一觉醒来，三个儿子已经将马肉卸成一块块，内脏等也分成一堆堆了。刘中全坐在大树下乘凉，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：“没点手段，如何能发家？这么大一匹马，原本轮不到我去占便宜，现在还不是让我赚了个够？”接着，刘中全又大侃自己平生的种种快活之事，无非是如何手段高明，如何巧取豪夺罢了。

再说那名老农，回家后又卖房子又卖地，才凑上买马的银子，还清了债务。就在他哀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时，真是苍天有眼，第二年，家中一匹本来已经骨瘦如柴的老母马，竟然来了精神，渐渐健壮起来，后来又产下一匹小公马。小马也争气，被喂得膘肥体壮，在老农的精心调教下，一天能耕四五十亩地。邻居们都很羡慕，纷纷来租此马，于是一年下来，小马替老农挣了不少银子。有钱就好办事，老农盖新房，买田地，日子过得越来越好。

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，忽然有一天，平时一贯温顺的小马竟发了狂，怎么也不听使唤，老农只得将他的右前蹄与右后蹄拴在一根地桩上，然后请来了那马医。

正在诊断时，小公马狂性大发，一头撞倒马医，挣脱了系在前蹄的绳索，就往外冲，眼看马的右后蹄也快挣脱，老农怕他伤人，急忙操起一把刀，对着马脖猛一刺，小公马跌倒在地，发出哀叫。

再看马医，像被撞断了肋骨，疼的龇牙咧嘴。他一边呻吟，一边断断续续地说：“报应，报应啊……”老农听了觉得奇怪，便在送马医去治疗的路上，一再询问，马医就忍着疼，说出了当年的事。

正是那一天，刘中全一边在大树下乘凉，一边眉飞色舞地向邻居们夸耀自己的种种手段时，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痒，他顺手拾起地上的宰马刀，用刀口轻刮皮肤来瘙痒。忽然一阵大风刮过，树枝摇动，系着马头的绳子断了，马头猛然掉下来，正砸在刀背上。宰马刀何等锋利，只听“吧嗒一声，刘中全的头颅像个脆葫芦一样，骨碌碌地滚到地上。众人又惊又怕，都说是那马头显灵，向刘中全追命来了。

马医哭着对老农说道：“今天到你家，我见那小公马的肚皮上几条青筋凸起，隐隐约约像个全字，头皮发麻，手脚发软，才被它当场撞倒。不然的话，我当了一辈子的马医，怎么会栽在一匹小公马手里。唉，这也是我助纣为虐的报应啊！”